【小说翻译】Solitaire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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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希格斯的青少年们大多数都是没有灵魂、墨守成规的白痴。虽然我已经成功融入了一小群我认为是“好人”的女孩中,但有时候我依然觉得我是这里唯一有自我意识的人,就像电子游戏的主角一样。而其他人都是电脑控制的NPC,只能进行极少数的特定行为,譬如“发起无意义的对话”和“拥抱”。
希格斯人的另一特征(或许也是绝大多数青少年的特征)是他们会在做百分之九十的事时压根不怎么努力。我倒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因为我们以后的生活中会有很多需要“努力”的时刻,所以现在努力奋斗只是在浪费精力,而这些精力大可被花费在更可爱的事上,例如睡觉、吃东西、非法下载音乐。我个人就几乎不努力对待任何事。其他人也一样。在走进公共休息室时跟一大堆横七竖八倒在椅子、桌子、地板上的青少年打招呼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所有人看上去都像吸了毒气一般。
肯特还没到。我向待在电脑角的贝姬和咱们帮走去,她们看起来正在讨论迈克尔·塞拉【1】是否真的魅力无穷。
【1】加拿大演员、歌手
“托莉,托莉,托莉,”贝姬在我的手臂上敲个不停。“你可以站我的边。你看过《朱诺》【2】对吧?你觉得他超可爱的对吧?”她把手拍在脸颊上,翻了翻眼睛。“尴尬笨拙的男孩们就是最性感的不是吗?”
【2】喜剧电影
我把手搭上她的肩膀。“冷静,瑞贝卡。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迷恋塞拉。”
她开始喋喋不休地谈论《歪小子斯科特》【3】,但我并没有在听。迈克尔·塞拉并不是此时占据着我脑海的那个迈克尔。
【3】美国漫改剧情电影
不知为何,我找个借口脱离了这场讨论,开始在休息室里到处巡逻起来。
是的,没错。我在寻找迈克尔·霍顿。
我现在完全不确定为什么我要找他,毕竟我大概也暗示过我对很多东西都不感兴趣,尤其是对人。但那些自以为可以发起对话然后讲到一半就溜之大吉的人就是会惹我生气。
就很没礼貌啊,你懂吧?
我路过了公共休息室里的所有小团体。小团体这个词就很有《歌舞青春》那味,但它们之所以陈词滥调是因为它们真的存在。在一个以女生为主的学校里,你可以指望看到每个年级的人被自然地分成三类:
一、吵吵嚷嚷、经验丰富的女孩们。她们会用假证件混进俱乐部,打扮得可以直接出现在博客平台上,总是假装在节食,喜欢晒得有点棕橙色,为了社交或过瘾而抽烟,对毒品持开放态度,还都是懂王。我非常反感这种人。
二、表现奇怪的女孩们。她们似乎没有好好穿衣服或者控制一下自己的奇葩行为(例如用白板笔在彼此身上画画以及物理意义上的无法洗头)相关的概念;交的男朋友就和她们自己一样可怕;且一般来讲她们的心理年龄要比实际年龄年轻至少三岁。这些女孩让我感到十分悲哀,因为我常常感觉她们是可以表现得正常点的——但凡她们稍稍努力一点。
三、所谓的普通女孩们。其中约一半有着稳定可靠、普普通通的男朋友。了解时装趋势和流行文化。通常很快乐,有时安静有时吵闹,享受和朋友一起的时光,享受好玩的派对,享受购物和电影,享受生活。
我倒也没说所有人都完美适配这三个小团体的其中之一。我很高兴凡事必有例外,毕竟我一直都对人以群分的概念十分反感。我的意思是,我并不知道我自己到底属于哪个小团体。也许是第三个吧,因为咱们帮绝对都算这个团体的人。不过我还是得重申,我和咱们帮里的任何人都不太相像。我和任何人都不太相像。
我把休息室转了三四圈才断定他不在这里。无所谓了。也许迈克尔·霍顿是被我幻想出来的。再说了,我又不在乎。我回到咱们帮在的角落,跌坐在贝姬脚边的地上闭上了眼睛。
休息室的门被猛地打开,副校长肯特先生大步走近人群,身后跟着他的老一帮人马:作为一个老师来讲过于年轻漂亮的斯特拉瑟小姐,以及女学生会长塞尔达·奥科罗(我甚至没在开玩笑——她的名字就是这么绝)。肯特是个棱角分明的人,且大家都对他长得像艾伦·里克曼【4】这件事啧啧称奇。他估计是这偌大的学校里唯一有着真正智慧的老师。他当我的英语老师也有五年多了,所以我们其实蛮了解对方的(这听起来可能有点怪)。我们确实还有个校长,勒梅尔夫人,据传她是法国政府的一员,倒也解释了她从未在自己的学校里出现过的原因。
【4】著名英国演员
“肃静,”肯特说着,在一块电子白板前站定。那块白板的上方写着我们学校的座右铭:要靠主和他的大能刚强【5】。灰色校服的海洋向着他转过去。有那么一会儿,肯特什么也没说。他经常干这种事。
【5】原文是拉丁语
贝姬和我相视一笑,开始数秒。这算是咱俩间的一个游戏。我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但每次在集会、预科班会议或者其他什么时候我俩都会心算肯特沉默的时长。目前的最高纪录是七十九秒。千真万确,不开玩笑。
在我们数到十二秒时,肯特张嘴讲话——
音乐自扩音器中响起。
是《星球大战》达斯维达的主题曲。
预科班内立刻一片躁动。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试图理解肯特为什么要用扩音器放音乐,又为什么要放《星战》的音乐。也许肯特即将针对清晰地沟通、坚持不懈、同理心、理解或相互依赖的技巧开始高谈阔论——预科班会议的内容一般就这些。也许他正试图说明领导力的重要性。只有当他身后的屏幕开始陆续浮现出图片时我们才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
首先是一张肯特的脸被PS在尤达大师身上的图片。然后是赫特人贾巴【6】,但是肯特。
【6】均为星战梗
再然后是穿着金色比基尼的肯特公主。
整个预科班控制不住地哄堂大笑。
真正的肯特面色严峻,但仍保持着冷静迈步走出了教室。等到斯特拉瑟以相同姿态消失后,人们陆续开始重温肯特在看到他的脸(附带白色的PS面部彩绘和一款奢华发型)被P在娜塔莉·波特曼【7】身上时那精妙绝伦的眼神然后笑到泪流满面。我必须承认,那确实挺好笑的。
【7】女演员
在肯特 - 达斯·摩尔【8】皮肤从屏幕上消失、我们头上扩音器播放的管弦神曲达到高潮之时,那块电子白板显示出了一行字:
SOLITAIRE.CO.UK
【8】星战反派
贝姬在电脑上打开了那个网址,咱们帮簇拥在她身边试图看个清楚。那个僵尸博客号于两分钟前刚更新了一条动态——一张肯特带着一脸的消极怒火瞪着显示屏的照片。
大家立刻喋喋不休地讨论起来。至少其他人都在讨论。我只是坐在原地。
“某些熊孩子估计认为自己很聪明,”贝姬嘲讽道。“他们估计在博客上想到了这个然后决定拍照留念来向他们的嬉皮士朋友证明自己有多幽默和叛逆。”
“嗯,是啊,这就是很聪明,”伊芙琳说道,她那老早就确立起来的优越感又一次浮出水面。“这是勇于抵抗权威。”
我摇了摇头,因为除了搞接头大王那人的技术(PS活儿不错)外,这玩意儿压根没什么聪明之处。
劳伦笑得嘴角与天肩并肩。劳伦·罗米利是个社交场合吸烟者,且她的嘴巴配在她的脸上实在显得有些大。“我已经能看见脸书热门趋势了。这玩意儿肯定传遍了我主页的每个角落。”
“我得在我的博客上发一张这照片,”伊芙琳接话道。“能再捞几千个粉丝。一石二鸟。”
“走开啦伊芙琳,”劳伦哼了一声。“你已经是网络红人了。”
这逗笑我了。“再发一张你的腿的照片不就好了,伊芙琳,”我轻声说。“它们已经能轻而易举地拿两万转发了。”
只有贝姬听见了我的话。她向我微笑,我向她回以微笑。整挺好,毕竟我平时都想不到什么笑话可说。
然后,然后就没了。这大概就是我们关于这件事的所有讨论了。
短短十分钟后,它就被忘得一干二净。
但实话说,这恶作剧给了我一种奇怪的感觉。
毕竟我小时候确确实实是个超级《星战》迷。即使我已经有好几年没看过任何相关电影了,听到那段音乐似乎带回了某种东西。我也不确定是什么。在我胸腔里的......某种感觉。
啧,我开始多愁善感了。
我敢打赌干这些事的人现在一定非常悠然自得。这让我有点讨厌他们了。
—— ——
五分钟后,正当我开始打起瞌睡时(我的脑袋枕在电脑桌上,手臂把脑袋笼罩得严严实实以隔绝所有社交互动),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猛地坐直,迷迷糊糊地向着拍我的方向看去。在她那一缕一缕垂下的紫色秀发中间,贝姬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她眨了眨眼。
“干嘛?”我问。
她指指身后,我向那看去。
一个男生站在那里。局促不安地。带着个面含微笑的怪表情。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我的脑子不敢接受这个事实。我的嘴巴打开又闭上(重复了三次),最终憋出一句:
“老天爷啊。”
那男生向我走近一步。
“维——维多利亚?”
除了我刚认识的迈克尔·霍顿,我的一生中只有两个人管我叫维多利亚。查理是一个。另一个则是:
“卢卡斯·瑞恩,”我说。
我曾经认识一个名叫卢卡斯·瑞恩的男孩。他常常哭鼻子,和我一样喜欢宝可梦,我想这就让我们成了朋友。他曾告诉我他长大后要住在一个巨大的泡泡里,那样就可以飞到任何想去的地方、看到任何想看的事物。我跟他说泡泡作房子简直糟透了,因为里面空荡荡的,一无所有。他在我八岁生日时送了我一个蝙蝠侠钥匙扣,九岁时送了一本《如何画漫画》的书,十岁时送了一套宝可梦卡,十一岁时则是一件老虎图案的衬衫。
我不得不做个二次确认,因为他现在的脸型完全不同。曾经一直比我矮小的他现在比我高了整整一个头,而且还变声了。我试图在他身上寻找那个十一岁的卢卡斯·瑞恩的影子,但除了暗淡的金发、瘦削的四肢、不安的表情外一无所获。
另外,他就是那个“金发穿紧身裤的男生”。
“老天爷啊,”我重复。“嗨。”
他浅浅的笑变为了开怀大笑。我记得这个笑声。那是一种自胸腔传出、发自肺腑的笑声。
“嗨!”他说着,又开始微笑。一个友好、平和的微笑。
我夸张地跳了起来,自上而下打量着他。真的是他。
“真的是你,”我说。我不得不努力控制自己不要伸手去拍拍他的肩膀,只是为了确认他真真确确站在我的面前。
他眯起眼睛,又笑了。“真的是我!”
“谁......什......为什么?”
他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他从前经常这样)。“我上学期末离开了特鲁厄姆,”他说。“我知道你在这儿上学,所以......”他拨弄着自己的衣领(他从前也经常这样)。“呃嗯......我觉得我可以试着来找你。毕竟我在这儿没有朋友。所以,呃嗯,对。你好。”
我想你得知道我从来都不擅长交朋友,小学时的我也不例外。在那七年令人痛苦的社会排斥中我就只交了一个朋友。即便我绝不会想重温小学生活,那段时光里还是有一件能够激励我的事——那就是卢卡斯·瑞恩给予我的,岁月静好的友谊。
“哇。”无法放过任何潜在八卦的贝姬开口打断了我们。“你俩怎么认识的?”
我是个相当容易感到尴尬的人,但在尴尬这方面卢卡斯要是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他转向贝姬,再次变得满脸通红。我都要替他脚趾抠地了。
“小学,”我说。“我们那时是最好的朋友。”
贝姬那修过的秀眉挑得老高。“真——假——”她又轮流瞧了我俩一通,然后将眼神定格在卢卡斯身上。“我寻思我可是成了你的替补了。我是贝姬。”她朝着周围示意。“欢迎来到压迫之地。”
卢卡斯用细若游丝的声音憋出一句:“我是卢卡斯。”
他又转向了我。“咱们该叙叙旧,”他说。
这就是友情复燃的感觉吗?
“是......”我说。重逢的冲击仿佛把我的词库掏空了。“好。”
人们逐渐开始放弃这次预科班会了。毕竟第一节课都快开始了还没有老师回来。
卢卡斯朝我点点头。“呃嗯,我不太想第一节课就迟到——这一整天已经够尴尬的了——咱们回头聊,好吗?我会在脸书上找到你。”
贝姬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卢卡斯转身飘走。她牢牢抓住我的肩膀,“托莉刚才和男生讲话了。不——托莉刚才靠自己维持了一整场谈话。我想我要感动落泪了。”
“安啦,安啦。”我拍拍她的肩膀。“坚强点,你可以挺过去的。”
“我超级为你骄傲的。我就是你的骄傲妈粉。”
我哼了一声。“谁说我不能维持一场谈话。我现在不就在吗?”
“我是唯一的例外啦。要是换别人跟你聊天,硬纸板箱都比你能说话。”
“也许我就是个硬纸板箱。”
我们同时笑了。
“过于真实......令人发笑,”我说着又开始笑了。至少表面上在笑。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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